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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抽象艺术作品成了中国艺术市场中的热门板块,中国藏家对抽象艺术的接受度迅速提高。虽然20世纪早期诞生于欧洲的抽象绘画是西方艺术史上一个浓墨重彩的篇章,但对于远离抽象艺术的生长土壤——印象派、立体主义等绘画流派所处的艺术生态的中国受众来说,理解起来困难重重,直到国际艺术交流越来越频繁的近些年,这些信息空白才被填补上。
出生于1980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专业的艺术家何伟,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始创作抽象作品,那个时候中国受众对抽象绘画的接受度远没有现在这么高。
我采访了艺术家何伟,试图搞清楚这位在大学里学画石膏像、静物,受着传统艺术教育的艺术家,是如何走上抽象创作道路的。何伟极其坦诚地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
最有意思的是,他说:“我并没有先设定成抽象,再去创作,但渐渐地就成了现在这样。”
“我表达的是一种瞬间的整体感觉”
何伟最新的个展主题是“薄暮”,他说:“这是个时间概念,太阳落在地平线下6度左右,视觉上是半清晰半模糊状态的临界点,可以看到一点点形状,但又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艺术家都是在用自己最个性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虽然我们看的是同一片树林,但其实我们看到的并不是同一片树林。
何伟说:“我会用直觉获取瞬间的感觉。看到风景,我会定在那里看整体的气氛,比如夜晚的月光和云,抬头一望,感觉特别好,我会提取这种感觉。我在看月光和云的时候,不会进入思考状态,不会去想月亮为什么会发亮,云是什么组成的,不会进入到这种逻辑思考,而是进入到一种感受中。再比如,走在马路上,发现旁边有个人在哭,我不会去想他为什么伤心?这就进入了逻辑思考,我只是提取这个瞬间的感受,然后用绘画语言把这种感受转化成画面。“
那这种瞬间感受能够转变成画面吗?“我觉得可以。”何伟说。
何伟的作品中有一种流动的气韵,像水?像林?像山?既有中国古诗画中“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禅意,也有西方古典音乐里对似水年华的追忆感,这种感觉来自他独特的绘画语言:一种用松节油调得非常稀薄的颜料。
早在四川美院学习时,何伟就尝试着在油画创作中产生水彩般的流动性,而不是干画法的块状塑造。他用松节油将颜料调得很稀薄,用色层画法层层铺染、叠加,用刮板推、刮,在不同干燥程度的色层中让颜料混合,从而留不不同的肌理。
不知为什么,这组“薄暮”作品,在我看来有种淡淡的怅惘的情绪。何伟则用改写自尼采《悲剧的诞生》中的一段话,注释了这组作品“因为我们看到了 犹如一种没落,从没落中升向金色的光辉 下沉的蓝土,上升的橙光 是那么碧绿,那么生气勃勃,那么充满无限渴望 悲剧就端坐在这种洋溢着生机,苦难,和快乐的氛围当中 以一种高贵的喜悦 倾听着一支遥远而忧伤的歌。”(For what we see has risen as if from beneath the earth into the gold light, sinking blue earth, rising orange light, so full and green, so luxuriantly alive, immeasurable, and filled with yearning. Tragedy sits in sublime rapture amidst this abundance of life, suffering and delight, listening to a far-off, melancholy song.)
让人惊喜的偶然
何伟的作品,虽然没有和现实事物相对应的具象,却依然有细节和形状,有像蜡烛、水纹、地球表面的形状和褶皱。这些细节是之前预设的,还是偶然产生的?
“我的绘画语言本身就有偶然性。因为水状的颜料是流动的,不能百分百控制住。其中有70%左右的整体是有预设的,另外有30%是偶然的。我会通过控制黑白关系等手段,来控制效果。现在我已经比较习惯偶然的存在 ,每张画里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何伟说。
在进入到现在这种成熟的创作风格之前,何伟花了很长时间尝试和探索。虽然美院的艺术史课程讲到过抽象画,但纸上的理论离真正的艺术实践还很遥远。到底想表达什么?怎么表达才最精准?是需要艺术实践的不断磨炼才慢慢确立的。他曾经借助风景照片在画中添加场景细节或者人物形象,但发现这些形象很容易引起观者的思考:这个人在干什么?是男的还是女的?他说:“形象引起观者的思考,阻碍了观者进入感性。”逐渐地,他一点点减少形象,直到完全剔除掉形象。
来自新疆的养份
何伟出生并成长在新疆西北部的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那是个县城,县城里住着蒙古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回族、汉族等来自不同民族和文化的人。父母在家里请客吃饭时,会准备各种不同的食物去适应不同的饮食文化。”何伟说,“我从小就知道,人生活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对不同的东西,心态很开放。”
小时候的何伟经常去戈壁、山上玩,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平的,直接可以看到地平线,地平线的尽头依稀有雪山。他说:“我现在的作品也很开阔,没有一个具体的中心,是发散的,可能跟我小时候的视觉记忆有关。”
英国艺术家透纳和德国艺术家弗里德里希是何伟欣赏的两位艺术巨匠。在欧洲美术馆看到《海边的修道士》时,何伟形容自己的感受是“像爱情一样,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特别好,就是她了。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做的事很值得,其它都不重要了。”他说:“我现在做的就是自己梦想中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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